“鸡兔同笼,一共35个头,94个脚,问题是笼子里有几个兔几个鸡。”念完题目,乔花儿问文斌斌:“斌斌,一只鸡有几个脚?一只兔子有几个脚?”
“鸡嘛,有一只脚的,两只脚的,还有没脚的,兔子的选择就更多了。”
这孩子的脑洞忒大了点!不管正在说什么,他都能把话题引到奇怪的地方去。乔花儿不愿再浪费口舌,直接切入关键点:“这里的动物都是健全的活物,鸡有两只脚,兔子有四只脚。”
“哦,好吧,继续。”
“我们假设笼子里全是鸡,那就有35*2=70只脚,那么为什么会少了94-70=24只脚呢?因为我们的笼子里不仅有鸡,还有兔子,少的那些脚是因为我们把兔子当作了鸡,每只兔子少了两只脚,24÷2=12,所以12就是兔子的只数。”
“哦,我明白了。”文斌斌恍然大悟,一边在草纸上演算,一边解释,“那也可以假设笼子里全是兔子,35*4=140只脚,多了140-94=46只,为什么会多46只脚呢,因为笼子里并不全是兔子,还有鸡。多出的脚是把鸡当成了兔子,但它原来是鸡,每只鸡多出两只脚,46÷2=23只鸡,12只兔子。”
文家的基因确实好,前世她在大学里才真正弄明白的鸡兔同笼题,现在只给文斌斌讲了一遍,文斌斌不仅听懂了,而且会举一反三。
这样聪明的男孩子如果没有挨那记让他发疯的耳光,就算没有他妹妹的物理天赋,没有他哥哥的经商天赋,应该也有不小的成就吧!
“哈哈,花儿只讲了一遍,哥哥就弄懂了,哥哥好聪明啊。”无论是夸她哥哥还是贬她哥哥,文巧巧都是傻乎乎地拍手笑着叫着跳着。
文斌斌摸了摸文巧巧软趴趴的刘海,笑道:“妞儿真乖。”
瞧着这对兄妹之间的亲密互动,乔花儿微笑着微笑着,心中突然泛起无边无际的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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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世,乔花儿在曾学校和一个男同学打架,老师把打架双方的家长到学校去。对方家长见到老师二话不说先把自己的孩子踹出去两米,乔梁却没有打骂乔花儿,而是和她讲道理。
“被人打了,痛了,难道不应该用痛双倍的力量打回去吗?可是,你用两倍的力量打回去,那人痛两倍的同时你也痛两倍呀。痛不痛,我们先放在一边,你说,我就是忍着痛也要让他痛。但打回去真的有用吗?你用两倍打回去,他再用四倍打回来,你再用八倍打回去,冤冤相报什么时候是个尽头?这样做,你痛也痛了,却还要多一个敌人。花儿,你认为这样做划算吗?”
乔花儿思考了很久,觉得乔梁的故事很有哲理,摇摇头说:“不划算。”
乔梁柔声问:“所以呢?”
乔花儿低头小声说:“以后我不和人打架了。”
乔梁不仅是个文化人、孝子、好爸爸,他还是个大善人,左邻右舍谁有困难了,就算搁置自己手里的工作,乔梁也要去帮帮对方。
“以德报怨。”是乔梁的口头禅,也是他的具体行动。他很容易原谅别人对他的坏,反过来帮助那些曾伤害他的人。为此,王春芬没少生闷气,有次王春芬实在忍不住了,说乔梁:“你对好的人好,很好,对坏的人好,就是吃饱了撑的。你读书把自己读傻了。”
“头发长,见识短。”
这是乔梁对王春芬的抱怨做出的回应,他不但不赞同王春芬的话,而且还和王春芬吵了起来,王春芬因此受到双倍的伤害,自己躲在没人的地方哭。
父母间的争吵,乔花儿有些知道,有些不知道。她一向随感觉做事,如果觉得父亲对,就听父亲的,如果觉得母亲对,就听母亲的。
那次打架后,乔梁用尊重和理解使得乔花儿接受了他的道理。
此后很长一段时间,乔花儿拒绝和任何人撕逼,因此少惹了许多事端。
但世界上有乔梁这样没有底线的好人,自然也有没有底线的坏人。
这些坏人不是你不去招惹他,他就不来招惹你;不是你退让了,他懂得见好就收。他们是这样的人:你不惹他,他以为你怕他;你退让,得到的是变本加厉。
这些人与乔花儿在剧本世界中所做的事差不多,伤害无关的人不需要太多理由,一个就够——就是想要你死。
只不过剧本世界是假的,而她的遭遇是真的。
九岁那年的夏天,乔花儿路过文家房后的过道时,左上方一道潮热的水柱从天而降,淋了乔花儿一身。
乔花儿抬头,逆光中,只见一个光着屁股男孩站在房顶上,笑嘻嘻地冲她吐舌头。
刚开始,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,等骚臭味传入鼻子时,她想死的心都有。
乔花儿怒了,指着那个小名叫“闹闹”男孩骂:“死闹闹,你给我下来,看我不打死你。”
“嘟噜噜。”小男孩没有被她的气势吓到了,反而吐着舌头冲她做各种鬼脸。
两只脏兮兮的爪子上沾着某种黄色的液体,他就那样直接放进了嘴里。乔花儿看的想吐,既愤怒又恶心,她不想再耽搁下去了,只想赶紧回家洗个澡,忘记这件恶心的事。
就在她迈开脚时,过道右上方的屋顶有块小石子滑过一段短短的路程,砸在左上方屋顶的那个小男孩身上。
乔花儿转动僵硬的脖子向右上方望去,刚好与文斌斌投来的视线相撞。她不想被人看到这副狼狈的模样,却偏偏给人瞧个正着。
但文斌斌只看了她一眼,就立刻转开了视线,又抓起另一颗石子,瞄准小男孩道:“闹人精,快给花儿说对不起,别让我说第二遍。”
“闹人精”王明典怕极了文斌斌,后退几步,奔下了楼梯,回家找撑腰的去了。
文斌斌见状,忙掷出石子。这次石子落了空,他气急败坏地骂道:“MD,闹人精,你敢跑,以后别让我遇见你,见你一次打你一次。”
文斌斌的话音刚落下,乔花儿就听到有人厉声吆喝:“谁这么横,敢打我家闹闹啊?”
乔花儿看不到人,文斌斌却是能看到的,“闹人精”领着他外婆出来了。“闹人精”的外婆是一个又矮又肥的中年妇女,名叫杨秋,因为走路一摇一摆的像只鸭子,调皮的小孩子们联合给她起了个外号,叫“肥鸭”
“我说的,咋了?”说着,文斌斌弯腰又拾起一块石头攥在手中。
“肥鸭”粗声粗气地问:“你为啥打我家闹闹?”
文斌斌说:“他尿了花儿一身,不道歉,我不打他打谁?”
“又不是尿你身上,你着什么急?”“肥鸭”露出一副“你无理取闹”的神情,嘴里骂骂咧咧的,摇晃着肥胖的身体爬上了屋顶。
“肥鸭”站在屋顶的那一刻,夕阳恰好燃尽最后一丝能量,落入云霞的怀抱中。乔花儿喜欢落日余晖的温柔光影,喜欢看云彩的变化,但这一刻,她没有心情去欣赏天边的美景,她仰头望着“肥鸭”,期待能得到公正的裁决。
可“肥鸭”看了眼乔花儿的囧状,竟噗嗤一声笑了,指着她家外孙说:“他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,花儿,你别和一个孩子一般见识啊。”
“都八岁了,还不懂事!肥鸭,和你相比,花儿也是个孩子,你做嘛要和她一般见识?让她打一顿闹人精解解气,多好!”文斌斌皮笑肉不笑地讥讽“肥鸭”。
乔花儿认为文斌斌说的话相当有理,有些人总喜欢拿年龄说事,但世界上有三岁的绅士,也有七十岁的流氓,一个人的教养和他的年龄没有关系好吗?什么样的家长教出什么样的孩子,乔花儿再次确认家庭教育对一个孩子的成长非常重要。
“肥鸭”被讽的哑口无言,指着文斌斌,气急败坏道:“尿就尿了呗,童子尿和香油一样珍贵,不脏。”
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:“尿你身上是你的福气。”
“MD。”文斌斌爆了句粗口,道:“不脏,你咋不喝嘞?”
“诶——你这孩子……”“肥鸭”不高兴了,“有爹生没爹养的孩子,咋说话嘞?”
“斌斌,别说了,我想赶紧回家洗洗澡。”
“花儿,你……”
乔花儿受够了那尿骚味,也受够了奇葩邻居的奇葩思维,不等文斌斌回答,她拔腿就往自己家里跑去。回家后她没和其他人讲,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。不曾想,事情还远远没完。